衫宅
    衫芊雨身后跟着太子亲卫，这一次她赌赢了，不是衫氏女，不是亡国皇后。是她衫芊雨，她的名字会和女帝一起写进史书。
    衫谦赟还做着黄粱美梦，看见自家亲妹带兵入府还以为自己美梦成真了。
    “小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阿爹呢？”
    衫芊雨抽出身后兵卫的刀架在衫谦赟的脖子上。
    “阿爹快死了，长兄下去陪他吧。黄泉路上你们两人也可以做个伴，免得寂寞。”
    衫芊雨干净利落的割下了衫谦赟的头，衫谦赟死前还瞪大双眼，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
    闻讯赶来的大夫人看见自家亲儿尸首分离，手中佛珠散落满地，整个人跌坐地上。
    衫芊雨伸手上前去扶大夫人，身体上的触感使得大夫人回魂，顺着视线看见那染血的袖口。
    大夫人整个人瑟缩的像后退了一大步。
    “母亲，别怕，你还是衫宅的女主人。”
    杀人的刀丢回亲卫手里，衫芊雨提起衫谦赟的头用粗麻包裹起来，转身大步离开衫宅。
    大夫人抱着无头尸身哀泣，脑中还回想着衫芊雨那句。
    “捂住耳朵，蒙住眼睛，母亲像您平日在佛堂一样。”
    衫芊雨抱着自己亲哥的头来到监牢，狱卒都很有眼色的退下，现下只有衫芊雨和衫春圄两个人。
    “阿爹，这是女儿给你送践行礼。”
    衫芊雨打开麻布露出衫谦赟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阿赟！”
    本来还坐在地上的衫春圄冲到监牢边，想伸手去摸衫谦赟的脸。
    “毒妇，他可是你亲哥。”
    上一世。
    “阿爹，阿兄，我是你们亲女儿，小妹。”
    衫芊雨不想死，哪怕当给异族当最卑贱的女奴。
    可惜衫芊雨的涕泪横流没有打动她阿兄，阿爹的那颗铁石心肠。
    衫芊雨居高临下的看着悲伤的无法自抑的中年男人，多可笑啊！
    衫芊雨甚至说不出什么胜者宣言。
    衫芊雨回到皇宫寝殿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细软，寝殿外那道漆黑细长的人影手握着细长的剑缓缓的变矮拉宽，手中的细剑也变成宽胖的重剑。
    衫芊雨似有所感回头看见了自己的贴身婢女桃虞。
    “为什么？”
    这一声质问砸进衫芊雨的心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能懂。
    桃虞身份虽为假，她作为雾吉安排在衫芊雨身边的探子。
    但两个在深宫中相互抱团取暖的情谊却不是假的。
    时间线拉回雾吉秋猎受伤后。
    箭上抹有寻阳龙骨草，会使人慢慢虚弱却不致命，前期太医也看不出病症，只会以为伤者伤了元气需得好生修养生息。
    衫芊雨抬头看了雾晓白一眼。
    “你就不怕我跟圣上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我相信你会做正确的选择。”
    雾晓白从袖中掏出回魂丹递给衫芊雨。
    “回魂丹，垂死重病中毒之人服用能慢慢好转。故称回魂。”
    后半句雾晓白没说的则是中龙阳寻骨草的人服用此丹不出七日毒发身亡。
    雾晓白让衫芊雨去圣上面前自白，衫芊雨还有这诧异和担忧。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桃虞和衫芊雨一起去进入紫宸殿，雾吉听完衫芊雨重活一世的论调也没有感到惊讶。
    只是这件事情让衫芊雨明白桃虞是雾吉安排的人。
    那次她和父亲谈心，本想揭露太子女子身份，桃虞故意进来打断他们谈话。
    这次雾吉屏退左右殿内独留她和桃虞两人，而且桃虞耳力不弱应该身怀武功。
    所以衫芊雨手中握了两张牌，桃虞是雾吉的人，姚统领是雾晓白的人。
    衫芊雨手里还握着起死回生的神药，这是雾晓白给衫芊雨的诚意。
    “圣上，我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雾吉转了转手中的笔。
    “何事？”
    “救了圣上的姚统领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雾吉挑了挑眉。
    “哦？我知晓了。”
    一张纸条顺着新烛流入东宫。
    “桃虞，圣上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雾晓白看完衫芊雨传递的消息就烧掉了，青羽站在雾晓白身边说道。
    “殿下，这位衫顺荣可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物。”
    雾晓白拍了拍绷着脸的青羽的肩膀说道。
    “你不相信她，总要相信我。”
    衫芊雨不觉得自己把一筐子鸡蛋分几个篮子有什么问题。而且雾吉和雾晓白目标一致，也没什么利益冲突。
    只是现在圣上让我把太子女子身份和五皇叔的关系告诉我爹。
    衫芊雨确实有一些看不懂了，她转头就把这件事情和太子说了。
    雾晓白知晓了雾吉的行为也默许了。
    衫芊雨觉得雾晓白和雾吉真是奇怪的两个人。
    然而这大概只有他们父女两人才懂得其中深意。
    雾吉此举深意，就是让太子让权力和五皇叔之中二选一。
    如果朝臣逼迫太子，太子会不会推五皇叔出来背锅呢？
    选择权利，还是爱情。至于名声，别搞笑了。能坐上这个位子谁还在意这一些小瑕疵呢？
    雾晓白则是想借此以女子身份显露人前，顺带搞掉衫春圄。
    衫春圄，衫谦赟，衫芊雨三人密会中。
    “太子是女子？还和五皇叔有那种关系？”
    衫春圄着实有些惊讶了，自己这个女儿知道的东西倒是不少。
    铁矿私盐属于确有其事，衫芊雨之前说过的事得到过验证，她的话在衫春圄这里可信度很高。但是此事没有扳倒雾启舢，他说为何太子帮雾启舢周旋，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太子和五皇叔两人不清不楚。
    衫芊雨又从袖中掏出一封名单，衫春圄打开名单一看。
    “江墨白，孔钰，许崔竹，鹤惊羽。”
    衫春圄不解其意。
    “太子党。”
    这是桃虞回禀圣上时，她也在场知晓的名单。
    桃虞也曾经问过雾吉，这么不喜雾启舢为何不派人除之后快。
    雾吉看了桃虞一眼叹了一口气。
    “你杀不了他的。”
    姚澈似有意表现，上前一步说道。
    “世上怎么会杀不了的人，微臣箭术尚可，不妨让微臣会会他。”
    姚澈岂止箭术尚可，百分百中也不为过。不过杀不了的就是杀不了，何必让他白送性命。
    雾吉没有再出声，姚澈只得作罢。
    这份名单是衫芊雨的一份私心，如果衫春圄和衫谦赟真能成事的话，自己也能有些许分量。
    毕竟前世两人也是有些不要脸、奸诈油滑的。
    衫春圄握着这份名单拍了拍衫芊雨的肩膀夸赞到。
    “好女儿，多亏了你。如果圣上驾崩了，怕是太子以女子身份难以服众。”
    衫谦赟不屑的说道。
    “女子在朝中独木难支，她是太子也不例外。”
    衫芊雨听着衫春圄说的话，只觉灵光一现，圣上驾崩。
    前世圣上如何死的？好像是中毒吧，她还以为是雾启舢和父亲合谋毒害圣上。
    可是这世父亲没和雾启舢合作，圣上还会驾崩么？父亲为何如此肯定圣上会驾崩，圣上对比满朝官吏来说正值壮年。甚至父亲都比圣上大上许多。
    衫芊雨心中有一个怀疑。
    衫芊雨以衫顺荣的身份回宫立马禀报了圣上。
    “臣女，怀疑圣上中毒了。”
    中毒？这个说法有几分可信度，雾吉叫来太医院院正前来。
    太医仔细把脉似乎察觉到雾吉身体微小的异样。
    “圣上，您确实中了一种慢性毒，寻常太医不仔细把脉根本看不出来。所以这种毒往往被发现时，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了。不过现在发现尚早，可治。”
    雾吉抽回手腕问到，“那龙阳断骨草呢？”
    “龙阳断骨草，虽然能致使人虚弱，但是无毒无害。”
    雾吉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雾吉从自己身边人慢慢摸索才找出那个人，是他身边的一个薰衣小婢。
    此香是薰在两件独特的女性衣物上。雾吉处理完此人，自是给衫芊雨记上一功，还赏赐了好些珠宝奇珍。
    “衫詹事来了，太子殿下在书房等你。”
    侍从看见扮作郎君的衫芊雨主动说到。
    圣上中毒事件的完整始末衫芊雨一字不漏的都告诉给雾晓白了。
    “下毒的人是薰衣小婢，特殊衣物？衫尚书如何得知这两件衣物特殊的。”
    衫芊雨摇摇头。
    “不知。”
    雾晓白倒是知道为何特殊，那是雾芸的遗物。只是是谁和衫春圄说的。
    衫芊雨走后，青羽从暗处现身。
    “殿下，那处第一次递了消息。”
    “月才人预检举你女子身份。”
    雾晓白看了条消息忍不住笑了笑，怪不得衫春圄知道那两件衣物的特殊性。
    原来他这么早就把手伸到宫内了，只是这月才人何时叛变，又是何时安插的薰衣小婢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不过雾晓白料定时间不长，毕竟如果从十几年到现在，雾吉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果然衫春圄来势汹汹，将朝堂上太子几大势力逐个击破。
    江家的信，孔钰的养母，至于许姓世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风声早早离开京都，也免得他出手了。
    第二日就是衫春圄和雾晓白见真章的时刻，衫芊雨作男子打扮出现在东宫府邸。
    “衫春圄让我第二日陪同月才人一起揭发你女儿身身份。”
    雾晓白用鹤惊羽送她的那支白玉笔蘸了墨，慢条斯理的抄录经书。
    衫芊雨都不知该如何说她了，明明都被衫春圄逼到绝境她也没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在这里悠闲的抄录经书。自己何必废那个心思担心她。
    此起衫春圄的攻势，来的更早的是元叙。
    衫芊雨与元叙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并不了解他。
    圣上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下元叙大师一人。
    “只要渡过此劫太子就能化身真龙……而您会死。”
    雾吉原本是不信这些的，明明自己毒已经查出可以解，但是元叙现在却铁口直断自己会死。经历过许多的雾吉，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可能会想雾吉说的一样。
    自己真的会死。
    紧接着早朝上衫春圄开始步步惊逼，太子却想一个锯嘴葫芦一样不做声，完全没有平时怼朝臣的风采。
    然后朝臣吵闹说废太子，雾吉怎么可能真的废太子。
    雾吉有些苦恼于元叙说的似是而非的话。
    桃虞看出雾吉心中烦恼出声询问。
    “圣上因何忧心？”
    “无碍，只是用觉得身体不太爽利。”
    “因为毒薰香？”
    “大概是吧。”
    桃虞回到衫顺荣身边和她聊起这件事。
    “圣上，身体不太舒服。”
    衫芊雨紧了紧袖中的回魂丹，这个保命弹药也能使圣上好起来吧。如果自己能让圣上身体大好，那可切实在圣上这里站稳脚跟。就算太子倒牌，衫春圄也翻不出圣上这座大山。
    衫芊雨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将回魂丹交给桃虞。
    “此丹对解毒治病有奇效。”
    桃虞接过丹药将信将疑，毕竟衫芊雨在圣上和太子两人之间摇摆不定，是双方人马都知道的事情。
    桃虞还是拿着丹药去找太医院太医，今日当值的只是寻常太医。
    桃虞拿着雾吉的信物进了太医院，把从衫芊雨那处得来的丹药递给太医。
    太医打开瓷瓶倒出药丸，神色一喜。
    “这回魂丹可是好东西，可以解百毒，治重病垂危之人。”
    桃虞神色放缓，看来衫芊雨没有说谎。
    太医还想研究丹药，桃虞一把夺过回魂丹转身离开了。
    太医心想这是那个宫的婢女好生没有规矩，对了忘记告诉她回魂丹不可与龙阳断骨草同用了。
    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吧。虽说万物相生相克，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巧。
    桃虞拿着回魂丹去到紫宸殿。
    “圣上，这是回魂丹……拿给太医看过了。”
    雾吉看着书案上高高摞起来的奏折，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开口说道。
    “你放那里吧。”
    桃虞将丹药放在桌上，出去还将门给带上了。
    雾吉看了一眼，奏折无一例外都是上奏废太子的。除了这些事务，夜色已深，雾吉这次注意到那瓶丹药。
    他无端想起元叙白日说的话。
    你会死的……
    自己如果真的会死，那么自己死前让女儿顺利的坐上那个位置，为她清除障碍。
    雾吉拿起那瓶丹药服下，希望它能让自己多续命几日吧。
    至于你想问为何他随便那起桃虞送来的丹药就吃下，桃虞可是雾吉从死人堆淘出来的死士，她不会害他，也不可能害他。
    只是谁知反而是救命丹药害了他。